三阶高仿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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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泡老板那批劣质魔方中的一个
主吹双雄 全员吹 反派吹
脑洞清奇言论过激 不打tag自己癫看见全随缘
Hero&Superman

【伽罗复国设】我讲最后一个故事


  我讲最后一个故事

  

  △伽罗复国设想 已牺牲注意

  △第一人称路人视角注意

  △无cp 微双雄

  △已经不能用ooc来形容的ooc 写到最后成了我流发癫产物 只是飘荡于宇宙中的一段记忆 是一个围绕铭记与遗忘的故事

  

  

  

     一

  一切都会归于沉寂,在我写下这段记忆之前就已知道。

  

  二

  您可以叫我什么都好,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星际旅行者,唯有见过的故事不可计数。我会用文字把所感所想记录下来,而每每记下那些故事后,就是长久的遗忘。

  可总有些事是不论如何也不愿忘记的。

  我将多年偶然得来和主动探寻的关于他的一切记录在这里,再扔向茫茫宇宙,您可能看到,也可能看不到。

  只是我想做点什么,也只是做点什么,以此用微弱而又坚定的的声音告诉整个宇宙,他是存在的,未被遗忘的。

  

  三

  最初的起因只是,期年之后,老友桌前,有人提议每人讲一个故事。而等这个提议被摆上桌时,桌上的人都已经喝的七七八八了,但也不碍事,你一言我一语,总归是死规矩,不许提伤心事儿,让大家都笑出来的算最好的。

  我向来只会写,不会说,跟着笑就成了,但架不住被人撺掇,也许是酒精作用,连我自己都快遗忘的事,连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细节和感慨,这几十余年的一切,就这样一股脑的被全部倒了出来。

  等我稍稍回过神的时候,只记得自己抱着酒瓶,醉眼朦胧中扫过桌上,故事的最后是长久的缄默。直到有人哑着嗓说道,不是说好不讲伤心故事吗。

  我说,这不伤心啊。

  随后一抹脸,才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那之后再没有人说话。

  自那刻起我发觉,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也没有放弃过。

       也许,是时候把它记下来了。

  我是谁,是哪个星球的人,这些都不重要,唯一特别的,只是我们的寿命可能稍长,而我选择在临终前记下这些事,是因为怕一旦记下来,就会理所当然的遗忘。

  

  四

  我去过很多地方,有时只是偶然拜访,有时却要为那些声名远播的地界花上数倍的精力和时间。

  但它完全值得。

  阿德里——已经不能用盛名远播来形容的星球,也是我至今也无法忘怀的地方。可等我心驰神往时,它却已经消散于宇宙。于是,一线说不清道不明的在意让我挥不断挂念,即使是从渣滓中偶然抽身,也难免要仰头到希冀里呼一口气。

  所以,从星际列车的舷窗中那匆匆一瞥,就足以让我心神狂震。那颗新生的星球赤/裸着伤痕累累的躯体,任严酷的宇宙让它本就不甚乐观的境况每况愈下。

  可即便如此,尽管我从未亲自到那颗星球踏过任何一寸土地,更遑论攀登过那座传说中的巍峨雪山。可我早已千遍万遍地将其在代代不绝的吟诵中踏破,这是它独特的魅力,甚至胜过溢美虚夸之谈。

  当然,列车已呼啸而过,那一刻剪影就这样唤起了我多年前的希冀,我迫不及待的跳下列车,奔向了全息图书馆。

  我将它放大再放大,直到投影饱涨了整间屋子,微蓝的光影下,沧桑的纹路依稀可见,曾经的战壕攀满葱翠的绿意,只留下疼痛过后施虐者的印记。就算是最为轻浅的一抹褶皱,也有无法计量的哀恸和包容,像它的微笑,也像它的伤痕。

  眼前除了蓝还是蓝,这颗硕大的星球在我眼前安静的旋转,猝然间我只觉得自己太过渺小,而这仅仅是在一定比例限制下的罢了,可如果真正站在它面前,那又该是怎样的光景呢。

  我一定得去那儿看看,即使仍旧要等上多年。

       莫名的感召牵引着我去找寻可能没有答案的答案,而我唯一惧怕的,就是等待太过漫长,足够我将它遗忘。

  我只能将它放于眉间心上,恨不得刻在骨中。

  

  五

  我踏上了这段旅途,就像去平常的其他星球一样。好在阿德里星复国已久,早已度过了那段最为动荡不安的日子,而一旦这个庞然大物在宇宙中落了脚,它就以泰然自若,包容又肃穆的姿态不再动摇。

  亏得我想尽办法四处收集而来的资料,此刻这些景象立时让我想到了那位传说般的战神——也是阿德里复国史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战神的产生靠信仰支撑,而信仰又需要民众作为保障,于是在这个过程中,时间就成了关键。没有时间上的汇集,零星的因素和抽象的观念都不能构成一个言之有物,在阿德里站得住脚的战神,所以,他的成功也绝非偶然,这些时间也足够让他成为一个传说。

  我在心底询问自己,“复国”这两个即便是读出来都觉得沉重而不可思议的字眼,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又为何执着于此?内忧外患的它,战争的阴影总是笼罩在每一个人头上,而让每一个人都成为战士是不可能的,那样的日子使人过于警觉而倍感疲惫,所以他就挺身而出了吗?我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好像谁想成为传说就能成为一样。

  也许母星,就是甚至关联到了一个人存在的确凿感。也许也只有母星,才有这样的包容和魄力,承担和慨然。母星的日升月落,四季更迭,昼夜不息的流水,亘古沉默的荒野,哺育,灾难,都是母星的绾结。这个广阔而坚实的壁垒,牢牢守卫了它所有的孩子,庇护了一代代沾染着它气息的亿万灵魂。

  而当这样一个存在被肆意践踏时,匡扶它,保卫它,似乎就成了职责,成了一个人的伦理基点。他可以走向天高海阔,了无牵挂,再寻得一个安身之所,但母星永远都是他的起点,是他不断向前延伸的生命坐标轴线上,那一处永远不变的原点。他会对此倾注生命也不足为奇。只是我仍不明白,他只是牺牲了——是的,在那时我还能如此冷静且淡然的说出这句话——却能换来一个庞然星球的新生,毕竟,我甚至觉得复原它要付出比毁灭它只多不少的牺牲。

  伽罗,这个名字承载的东西,至今我仍然看不真切。也许因我只能从传说中窥见一二,我没有幸运到能目睹他的曾经,去探寻他的过去,了解他本真的脾性,我有的,只是记录里庄严的颂歌。

  列车快到了——

  我勉强压抑狂跳的心神,却不知此一行,便把我一生的记忆,都压在了一个传说之上。

  

  六

  很抱歉,我已经没有多余的记忆和心力去铭记过多的关于它的风光了,唯有凌冽冰原之风割裂身体的疼痛,大漠烈日剥落筋骨的蒸灼仍能让我回忆一二,我也没有想到,最终刻入灵魂也要铭记的记忆,是关于传说的传说。

  只是两年,但也是足以让一切都天翻地覆的时间,就像是过着最安稳平凡生活的人,两年内也免不了离散。也像最波澜不起的心,两年内也免不了莞尔和怅然。每当想到这些宏观的广袤,便会陷入一种畏惧的茫然。畏惧于生之流变,也畏惧于人之无奈。蚍蜉朔风,大抵如此。

  当我真切的踏上这颗劫后余生的星球,真真切切的站在它的土地上,带着它温柔气息的风自耳边拂过,那种微妙而强烈的感慨再一次让我难抑激动,我颤抖着,试图用模糊的双眼拓印下它所有的风光。

  有什么东西矗立在远处。

  我向那处走去,记忆模糊,以至于周身一片尽是虚白,而我朝虚白尽处走去,朝传说走去,朝万千星辰走去。

  那时,夙愿得偿的惬意混杂着难以言说的兴奋,一切似乎都在盛宴之中,而我久渴成疾,除了饕餮,我不能用其他言语来形容。

  行的近了些,才发觉那远处的建筑居然是重建后的阿德里星博物馆。一种莫名的感召催促我前进着,我甚至能听见脚步摩擦地面的声响,带起了全身的震颤,近了……更近了……那身姿令我抬起头时甚至要仰倒在地,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直到有人从背后稳稳的扶住了我。

  这实在太过失态了。我赶忙道歉,可未从震撼中拔身而出的道歉实在太过拙劣,他挥了挥手,示意我不必如此。

  你是来旅行的吗,他问。

  我忙不迭的点头,迫不及待的想要询问背后巨大的雕像是如何而来,又为何矗立在这里。

  ——这里请容我说明一下,从我下了星际列车,便能隐约看到这尊雕像,甚至说,就算再远,也能看到这尊雕像,想要忽视它才反而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所以您大可想象它究竟有多大。

  他说,那就跟我来吧。

  我紧跟着他,暗自猜测他是否是这里的引者——毕竟这里的引者众多,他年岁也不大,确实像是来这里做志愿或是打工的少年人。直到他细心的回头看我是否跟上时,方才惊慌间未曾仔细对上的他的双眼,令我不禁沉默。

  那可不是一个少年的眼睛。

  可他的背影,身形,确确实实又是一个少年。我开始不着痕迹的观察他(老实说,这实在太没有礼貌),包括他细微的表情,走路的姿态,半晌,我暗自拍了拍头,怎么就忘了,阿德里星人的年龄永远不能用外表来看待,甚至说不定这个少年的年龄已经比我大上太多。思及此,我更是理所当然的将这个问题抛在脑后,转而开始留意身边的一切,包括所有外围环形展馆中的展品,在那里,似乎能拼凑出一整个时代的更迭。地面上有无数白色碎块,大小不等,我不知那是什么,只是有些疑惑为什么不收整好,毕竟这很容易摔跤。

  小心点,别被砸到,虽然概率很小,他说。

  疑惑间我只能心神恍惚的点点头。

  刚才说外围,是的,只是外围,这些展馆居然只是外围。要进入内部,甚至需要过安检,确保没有武器,有专业的随从人员,他告诉我进去后虽然不至于肃穆,但还是禁大声喧哗。

  这是最基本的尊重,虽然……他没有这样要求过。最后这句话他的声音几乎像自言自语,而我敏锐的捕捉到了,甚至连他的眼神也一并注意到了。

  我问,为什么要收缴武器。

  他说,要保护一个人。他保护的人太多了,现在轮到我们。

  我又问,为什么要保护?

  他说,因为他年龄有些大了。

  我暗笑,何方大人物,来这里不止要缴收武器,对于阿德里星人来说还高龄一把,那究竟得老成什么样子。于是我耐不住好奇又问,有多大?

  他说,一百七十四岁。

  正当时,我已经踏入了正厅,迎面是一座与人等身的雕像,真正的雕像。我看到了——没有附加的,装饰的,一个人的真实,像夜空下的花骤然张开

  纯白的像身,和唯一着了色的眼。

  您可以想象吗,外面是一尊大到高耸入云,难见面目的庞然大物,里面却是一尊缩小的,与外面的雕塑同生的雕像。

  同生——我为什么这样形容,因为两尊皆同,也皆“生”。与外围一模一样,这尊雕像下也落满了大大小小的石,我这才明白方才来时地上的白色碎块究竟是何物,它们都是从雕像上崩解下来的,或者因为狂风骤雨,或者因为烈日曝晒,它们都曾经是昨日的高伟,也曾高耸于碧空之下,被人远望瞻仰,而它们被逐渐剥落时,所有的荣光与尊严便在一瞬之间消匿。

  悲哀吗?我问自己。

  尽管夕阳的余晖不再让它感受到一丝暖意,可清晨的太阳总会再度照耀而下。尽管青翠的藤蔓不会蜿蜒爬上它的胸膛,可高飞的燕雀仍愿停落在它肩上。它们滑落,却没有因此消亡,而是以另一种形式继续生之旅程。

  又一块石崩解而下,坠在我的脚边,同时伴随着那座巨大雕像的碎屑陨落在地的声响,像星星坠落的轰鸣,一个词莫名出现在我的脑中——叶落归根。

  此情此景,这种坠落竟然庄严到了美好,好似是一种天律,不可违背,也不经抵触。眼下铺了遍地的碎块,也许也正是一种交接仪式。

  生与死,在这里只是一个概念而非实质。

  我看向眼前雕像的肩头,那里因为不断的崩解,已经筋骨毕露,遍体伤痕,几乎看不到任何一处光滑。这些裸露的部分愈来愈尖利,风霜雨雪亦不断想要将其剥落为蜂巢,它该知道的,越是向上,便越会受到风暴的侵袭,越突出,就越可能粉身碎骨,然而,没有任何一部分退缩。

  他没有任何一部分的退缩。

  我有太多问题想要问出来,但在那之前,我一定要对您说,这尊雕像的特殊之处,远超出人的想象。

  雕像——往往硕大无朋,正如信仰需要对象,而膜拜需要形体,于是雕像应运而生。人们总是把希望,美好,理想都寄托在它上,而它则是包含了一切渴求的“神”。雕像的神情却不总是仁爱,慈祥与关怀,反而是表现了对人之渺小的不动心与淡然。悲惨世界衬托了雕像的高超与明智,世人的膜拜与匍匐突显了雕像的高尚与超脱。可他不一样,我无法确切说出那究竟是怎样的神情,非超然,非悲悯,非睿智,非飘逸……甚至说它已挣脱了雕像的束缚,这不是一位神祗,而是……人。

  这个想法平白安慰了我的辘辘饥肠,饕餮似的欲望获得了暂时的平静,我朝雕像的底座上看去,那里有一个名字,还有一句简单到单调的话。

  

  分明是雕像刻着,欢迎回家。

  那一刻,我的脑海轰然炸开,一股难言的酸涩毫无征兆的席卷而上,水雾刹那填满我的眼睛,我不知道缘由,只是灵魂被触及的剧痛让我哭喊也似哑然。

  分明是英雄说,欢迎回家。

  

  于是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这座雕像要如此巨大,甚至只要踏上阿德里的土地,便能一眼望到。以阿德里的科技水平,完全可以依靠全息技术完美投射出一个活着的战神,但他们却选择了雕像。

  它比厦伟岸,比人悠远。离家者,最后一眼回望到的是它;回家者,远远望见的也是它。

  即使逝去,他也依然与阿德里共存荣。

  他说,欢迎回家——

  是了……是了……我早该知道他是谁的……伽罗,他就这样越过百年以这种形式与我相见,举手若电,凛然长剑,莫大的痛苦与盖世的坚韧,惊呆了宇宙中亿万人士的眼睛,也将我的灵魂骤然打上了死结。

  一个人为何要如此?将这种精神内在于自己的生命,灌注全部的情感,怎么能做到负有如此光大的责任感?为什么我脚下的雕塑,再不能到茫茫宇宙仰头看一看星海璀璨,听一听光怪的家乡歌谣?难道就因为,崛起于历史,必寂灭于历史吗?

       战神应运而生,也应运而死。大凡成为英雄的人,都是传说的孑遗。

  也许对他来说,活着,就意味着责任。

  应运而死——应运而死——我翻来覆去的嚼着这几个字,似乎是想像他一样尝出一点苦尽的甜味儿来,却只能将自己折磨得满口血腥。

  这里的空气太过沉寂,好像我急促的呼吸都不能搅出一丝波澜。

  余光中,我看见身旁的少年仿佛司空见惯,安静而又包容的等待我的平静,半点哀恸也无,如此过激的我反倒显得奇怪。我收起满腔的无用眼泪,长吐一口浊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我想问他,当初究竟是何种动荡艰难,让战神重立了阿德里,却也身陨于此?

  他却缄了口。我明白自己唐突,一句抱歉的话赶忙说了出来。他摇摇头,只是说,你永远意识不到自己正在见证历史,有些事,也等不及你长大。

  如此坦然,竟无半分多余的感慨,却又非司空见惯,麻木不仁,他眼里的神采一时竟看得我一阵眩晕。我心念一动,一句话便也不经大脑的抛了出来。闻言他与我俱是一愣,随后便见他略有腼腆的笑了出来,终于有些少年模样。

  阿奇。

  我嚼着这个简单又有些有趣的名字,在那时竟也未曾想过忘记,以至于不知多少年后,我还能在这里记下这个名字,回忆起他的举止和话语,甚至莞尔于他名字的趣味,以及,回味到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是的,我惧怕于忘记。

  他还是那样吗,但唯剩下高尚的心灵?他还是那样吗,坚强不屈,只是失去了温柔?我想没有,这些从一开始就一并存在于他身上,只是发现它需要太多,要足够的距离,要足够的理解,要足够的陪伴。

  我都没有,可总有人会有的。

  雕刻这尊雕像的人究竟是谁,对他投入的感情与理解,竟也如海一般广袤深邃。

  像是要回答我心中疑问一般,他开了口。
  这尊雕像,是他曾经的几个朋友一同雕刻的。我脑中的资料滚了又滚,几个孩子的样子便在脑中浮现出来。

  所以雕像才不悲天悯人罢,用真实的情感细细雕琢,也许总比匠心食古要生动的多。他们雕刻的,到底是战神,还是伽罗?

  我问,等这尊雕像完全崩解之后,还要再雕一尊吗。他无言,只仰头凝视着他,也许就像多年以前的少年仰首凝望着他一般。

  不了。他说。

  永恒不需要证明。

  等这座雕像崩解完,也差不多是他淡出人们记忆的时候了。

  是的,他不求人们铭记,可就是因为这样,才留我无尽浩叹,一腔无用惆怅,除了铭记,我别无他法。

  可我仍然无法将一切串联起来,失去了太多细节,如何记住曾经一切呢?那些史诗,难道不应该载入史册吗?他只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头,我喉间一哽,叹道,他们就是记忆的承载者,这段历史的见证者,没错,无需再多的颂歌。

  冒昧问一下,您今年……?他突然问到。

  我窘然的报出一个数字,他笑了笑,有些揶揄的说,真看不出来。我只能跟着笑了起来,但很快,我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其实早年你就已经见证了,只是宇宙太大了,这点震动还不至于沸沸扬扬。他说。

  我默然。

  是的,我是有机会的,本是有机会的。百年直下,只是乍然回望,我已忍不住意飞神驰。急转而下的未知相遇,我只能用为时不晚和何其有幸来形容。

  

  但同样的,一股悔意将我拖拽入无底深渊。

  

  我捡起了地上的一块石,色泽米白,白——多适合他,一目了然,在白色中想要遮掩一切是徒劳,刻意造作也会一览无遗,如此着色,正如他坦然的将一切破绽与真诚公之于众,而看的人,认真看的人,又有多少。

  这些石意态安详,我怎么也无法将它与眼前的雕像与一次次惊心动魄的坠落联系起来,我紧握着这块石,心绪却渐渐被打开,也许,无数的碎块才组成了完整的他,我手中拿着的,正是他的一面,确确实实存在的一面。

  我们总是看到他光辉的那个侧面,却忽视了他经历的一切,他是否生来如此,是否有不为人知的一面,究竟谁知道?有多少人知道?谁又想知道?能知道?

  

  我们看他,犹如只看到一朵花盛开的时刻

  

  一个想法就这样浮现在我的脑中,我想了解他的一切,战神背后的,属于伽罗的一切。可……我真的有机会吗?

  我将一块石带了回来,于是,我拥有了一座硕大无朋的雕像,有了那一份严峻和慨然。

  我发觉自己灵魂的颜色,也由灰而白。

  他的胸中燃烧着一簇火焰,直造百年,也足以将一个人烧的片骨不存。

  您可能会说,随缘偶得,无需强求,感慨罢也就如此,一刹那的妙悟也不为短暂,就算失掉了又何必惆怅,更别说为一个已逝去的传说搭上一生,听起来就荒诞的能让人捧腹大笑。

  他已经不属于生命,而属于历史。

  他已经不属于赞歌,而属于吊唁。

  我想回到百年前,我也知道,这只是一厢情愿,天方夜谭。

  可至少让我,讲完最后一个故事,好吗。

  

  七

  我终究回到了家乡。

  只是带着比我想象中沉重得多的东西。我开始搜集他的一切资料,无数年前的新闻,讯息,可根本如同大海捞针,星球信息更迭何等之快,不说百年,就算是几年光阴,信息潮流也如江海奔腾,难寻踪影。但好在,还有阿奇向我提供的信息,整合那点缥缈的前闻,我拼凑出了他短暂单调,又难以言喻的一生。

  我把自己整日置于各类文献之中,其中数量最多的,竟不是阿德里,而是星星球。

  他曾流落于那个异国他乡,可没人想到,他竟然心甘情愿的留了下来,为守护另一个星球再次挥起了手中之剑,甚至是——为一个曾经质疑也包容他的星球而牺牲。

  他是牺牲过的,我怔愣着想。

  不拘于安本邦,他亦去济世界,以坚定无为的姿态,甚至是连牺牲都能含笑而赴,仿佛牺牲就是他的宿命,是他存在价值最后的燃烧。

  他有想过他的牺牲对于所有珍视他的人意味着什么吗。他有在离开星星球孤身复国的时候有一丝动摇吗。再次牺牲之前,他想到的又是哪些人呢。

  也许,也许,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支撑,他才做出了如此选择。他的搭档,会不会因为前路凶险跌宕而劝他留下?会不会每每想到他,就会因不舍而骤叹?在此我只能用毫无根据的话说,我想不能。

  他们应是像极了的。

  分开只是很自然的事,少年的相遇总是伴着硝烟气,经历牺牲的伽罗和经历过等待的搭档,也许都转变了些许曾经的心态。我甚至想用奇迹这个过于夸张的词来形容他们的相遇和相知,宇宙中的可能与未知,随时都能将这种羁绊扯的粉碎,甚至让它从未出现过,可他们就是成为了彼此生命里极为特殊的一部分。

  他不会阻止他复国,也不会为此不舍,甚至多年再见,一丝生疏也无,一个遥远的眼神,一次熟稔无比的碰拳,一切都是当年模样,时间,空间,也许都难改其样。

  我甚至想说,少年早年就经历过死亡带来的分离,而知道他仍存在于世,并且做着他甘之如饴的事,也许……会庆幸,会为他而高兴吧。

  就算隔着无数星系,他们望的还是同一片夜空。

  只是话又说回来,这些猜测是否属实,我不得而知。这些感情早已超出了我能想象的范围,不管是何种猜测,最终都只是虚无缥缈,我甚至不知道,该像其他人一样仰起头来高唱,还是垂下头来凭吊 。

  我是没法了解他的。

  可我曾经又是切实有机会的,只是错过的机遇让我倍感痛苦,每每细思,我与能了解他的时日竞相擦肩而过,而我只能看着一切在他人口中传颂,心里却明白,那不是完整的他,那只是个战神的剪影,是模具,只是伽罗将自己完完全全的贴合了进去,甚至像他本来就如此一般。

  而无情未必真豪杰。

  他会孩子气吗,会有不顾理智玩闹的时候吗,会有犹豫不决,迷茫动摇的时候吗?当然会有,只是传说中不会有。

  我只能在一次次后悔与迷茫中不断挣扎又摔倒,抱着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资料,哭也好笑也罢,观之镜中,早已形容憔悴。

  我想我是疯了,也是有罪的。把这些文字以毫不负责的态度呈现在您眼前,我亦不知是真是假,是猜测还是一语中的,是的,这就是我悲哀的源泉,我甚至连求证都无法做到,他早已是一颗星辰。

  每天念着,他就会出现在面前吗?我去哪里找他呢,除了传说就是颂歌,除了史记就是传记。

  他所有的经历,都是我永远无法梦见的故事。

  直到,一个身影在梦中毫无预兆的出现,过于久远的记忆在刹那间复苏,我不敢确定是不是他,因为他从未在我的梦中出现过,哪怕一个身影,一块衣袂。

  许是久渴成疾,我立刻陷入了这个荒谬的猜测中。

  也许,就是在自欺欺人吧。

  

  八

  那年即使是按我们星球的寿命来计算,我的年岁也太小。独自登上星际列车,去往一个我向往的地方,现在想来,真是一腔孤勇。明明在列车上一直坐立不安,紧张,但又兴奋。

  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得以侧目观察那个人。

  他是一个人来这辆列车上的,浑身包裹在斗篷下,只有一丝下颔露出来,安静的立在角落里,沉静的仿佛与世隔绝。没有人在意这个打扮奇怪的人,只有好奇的孩子离开大人跑去他身边打量。

  我看着小小的孩子向他走去,一丝微妙的震动陡然让我浑身一僵,极其危险的预感让我呼吸一窒,刹那间,天旋地转。

  列车竟然遭遇了宇宙风暴,车身摇晃不止,无法控制的不安与无助让我抱紧了身旁的栏杆,眼神如孤魂一般四处游荡,似乎要找一个能平静下来的办法,可所有人都在哭喊求助,怎么办……除了等死之外……真的没有办法吗?

  那个人抱住孩子稳住他的身体,看不见的脸上是奇异的平静,仍是一丝波动也无。

  风暴中,似是中流砥柱。

  他将孩子抱稳,脚下极为稳健的将几个孩子聚在一起,俯下身来低声告诉他们抓紧,随后开始游走于列车各处,我看着他,下意识的抱紧了手中栏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慌张无措,他似乎也看到了我,发觉无事,便闪身而去。

  我那时在想什么,现在已经是一片空白,生死面前游走一遭,所有思想已全部被浸泡在惶恐之中,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短短几瞬,风暴骤停。劫后余生,我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

  狂喜顿时席卷了每一个人,我恍惚间松手放开了栏杆,无力的滑坐在地。

  他还是很平静,只将孩子们一一送回了他们的父母那里,我看着他在一群父母的簇拥下沉默的点头,时不时摆摆手,示意并没有什么。我开口,却是哑然,但微微抬头之际,目光透过斗篷与层叠的人群与他陡然对撞。

  我似遭到重击一般浑身一震,恍惚间无声的问,为什么。

  他低了低头,声音并不大,只说,去星星球,是为了见多年不见的好友,如果列车失事,他就见不到他。但是如果死去,他就能与所有死去的“他们”见面,这两者并无分别,不过都是久别重逢。

  友人,他们,在那时让我疑惑的答案,似乎都有了完美的解释。

  我从满地的资料中骤然跳起,踉跄着跑向那处画着他时间简图的白板,时间……时间……星星球……无数文字和数字嬉笑着从我眼前跳过,我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手下的字甚至都蹭的模糊。

  没错……没错!那是他最后一次回星星球,然后就是……是……牺牲。我甚至是哽咽着为这个故事接上了乏味的后续。

  我不能确切的保证,这个故事里的他就是伽罗,我从始至终都没看过那个人斗篷下的脸,只是那种奇异的感觉连结着我的记忆,以毫不负责的声音叫嚣着告诉我,就是他,只有他会这样做,即使是死去也抱着与所有人相见的感情,感激着,欣慰着,向“死亡”这两个字毫不怨恨的走去。

  也许只是我在日以继日的追寻中发了疯,所以我只把这个故事放在了最后,如果您知道些什么,您大可以嗤之以鼻,但请您为这些荒诞捧腹大笑时,可否请您试着记住他,哪怕一刻也好——

  我会忘记的,我迟早会忘记的。

  我只能强迫自己在看到死亡的招摇前永不写下这段传说,以此来逼迫自己永不停止对他的念想,以至于现在,我看着手上纵横的皱纹,拖着残破的身躯,只期望着,撂下笔,从此梦中,除他之外,再无其他。

  我怕我一旦写下来,就是心安理得的遗忘。

  

  如果死亡是永恒的铭记,我愿以此证明。

  

  我们高唱着英雄永不腐朽,可如果承载着英雄事迹的人与记忆一并消亡,那谁还来证明?他是否就真的变成了不存在?

  时间啊,风化一切。

  正如我知晓这段荣耀的过去已是在荣耀本身的百年之后,也正如你现在看到我所记录下的文字,亦不知是何年了。

  很多人会遗忘,而我希望,能把他记得久些,再久些。

  ‘世界的存在为了一本书。’

  而我所有记忆的存在为了一个传说。

  

  九

  他合上了手中发着点点蓝光的屏幕,这样一个偶然从太空里撞到他们飞船上的东西,仿佛带着命运的感召。

  没错,那确实是伽罗最后一次回到星星球,那个友人也确实就是小心超人。

  身边的家人沉默着,直到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

  他回头,开心超人的笑容难得的有些勉强。

  要去看看吗,阿德里。他问。

  小心超人只将匣子再度抛向了宇宙,甩手的姿态太过潇洒决绝。

  他望着它,眼神飘去了很远的地方。

  回忆还在我心里,它代表永远的陪伴,这 才让我强大。他如是说。

  家人们看着他的身影映衬在星河下,身形的轮廓甚至有些模糊,随着另一个身影,直造四野,游走八荒。那个承载着英雄记忆的匣子,不知要在宇宙中再度飘摇多久,才能碰巧再遇到一个打开它的人,也许,卷进风暴,被小尘埃撞到碎裂,才是更可能的结局。

  但此时此刻,他们更期望奇迹。

  

  “回去吧,博士还在等我们。”

  他回头,如天光乍破,眼中黑夜渐起微蓝。

  

  故事已经讲完,无需圆满。

  

  

  —END—

  

  

  后记:

  时机,感慨,巧合,种种因素造就了如今这篇文。突然出现的久远大纲,蹦到眼前的素材,灵光一闪的想法,都是这篇文出现的契机。写这篇的目的原是为了阐述复国背景下的双雄,但从开始写的时候就完全偏了题。动笔一周前翻到了大纲,也是和本篇完全不同的多个故事拼凑成的叙事体,模糊的构想是加入第一视角表达,但没想到最终完全变成了这篇的样子。

  高三原因,每天能写大概一千字,本以为会收不住笔熬夜,但实际上写的时候往往因为情绪太过低落而不得不停笔。我对第一视角向来是打怵的,不管是看还是自己动笔,因为代入感的原因写着写着可能就会把自己想的东西全部倾倒到这里。甚至现在用我这个人称说话还有种难言的感觉。

  本篇中的主角并没有男女之分,写下这个故事时已经是风烛残年,几乎是撂下笔就咽了气,这是选择铭记的一种方式。

  我不得不回望到底表达了什么,有一部分是平时的段子进行汇总,比如曾经说过的“一寸寸崩解,像破碎的丰碑”,这里就展开来写了,而除了发癫之外,还有对自己的反省。关于英雄和伽罗的关系,关于铭记和遗忘,关于猜测与真实,关于相聚与离别,关于生存和死亡。我甚至无力再分别做一个总结,要简单交代一下的,关于阿奇,本来并没有写阿奇的打算,只是写到那里时自然而然的就出现了,百年已过,他也已经长大,所谓的复国重担,也许真的在他肩上也说不定。超人们也已成长太多,博士私心作祟没有按人类年龄计算,还想让超人们离家再远也有个牵挂的家人。年龄和时间都是胡诌,需要暴打。

  剩下的我只能把全部的感慨寄望于上述拙劣的文字。

  我会遗忘的,终究有一天我会遗忘“伽罗”这个存在,背弃自己曾经大喊出的喜欢和爱,我只能在意识到这点并且为之无限惶恐时写下这些文字,也许无数年后,能提醒自己曾经的热爱。我不愿忘记,不愿放弃,只是无奈。

  

  

  参考文章与引用来源:

  1.“世界的存在为了一本书。”——马拉美。

  2.标题来源与每人讲故事的方式——裘山山

  3.雕像坠落灵感——《身入贺兰山》

  4.雕像参考——《美的历程》

  5.博物馆与回家参考——毕淑敏

  6.其他:
  《可以预约的雪》
  《大运河——千年的乡愁》
  《清唱》《赤壁怀古》《人生树下》
  《红叶归处是秋风》《母语的屋檐下》

  7.宇宙风暴梗来源不知名的鸡汤故事
  8.“战神的产生靠信仰的支撑……”本段话存于便签但寻不到出处,特此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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